◎Eiche
我深深嘆了一口氣,將目光從線劃得密密麻麻的書頁上移開,熄去手中的煙,站起身來,走到落地窗前揭開厚重的窗簾,一城明滅的華燈流火,登時映入我的眼底。從小在都市裡長大,看到所謂滿天繁星的機會根本沒有幾次,看得最多也最感熟悉親切的,其實還是閃閃爍爍的人間燈火。
有過許多夜晚,無論心情再低落,當凝視著這些地上的星星,一種嚴肅而深刻的承擔感,總是情不自禁地從我心底湧出,讓我再度寧定。這正是此刻的我最迫切需要的。
蜷縮在地毯上睡著的小琴發出均勻輕柔的呼吸聲,從身後傳來。我輕輕走到她旁邊,靠著她,抱膝而坐。她長長的褐色捲髮散落在肩上,柔軟纖美的軀體微微弓著,一如往常的夜晚,她的雙手被我銬在背後;今天晚上她特別緊張,而緊張完了之後又會睡得特別熟。我伸指撥弄她的髮絲,看到她閉著眼睛卻笑了。
「我解開手銬了噢?」
「… 還不要,milord。」
「還會覺得緊張嗎?」
「不會了,milord ;我已經不怕了。」
從一開始,我就要她稱呼我 milord,而不是什麼主人不主人的。雖然我並不討厭「主人」這個稱呼,可是總覺得聽起來不夠帥氣;即使「主人」兩個字前面,再冠上我的代號「齊瑟藍」,也只能稱得上是勉勉強強。我更討厭那些不識相的傢伙,就因為我有一對X染色體,開口「女」王閉口「女」王。無味透頂的生物想像框架。
我也不用「奴」這個字。我從來只叫她小琴,這是我為她取的名字。她那一頭褐色的亮麗捲髮,還有纖細的腰身,讓我決定這就是她的名字。
名字與稱謂具有高度的重要性,這是我打從很早以前就知道的事。在這個世界裡,我們為了樂趣,刻意打造與自身相配的階級與儀式。我具有給予她名字的力量,她是能夠讓我授予名字的人。這是我們之間最初的契約,也是一切互動的基礎。
每當想起那段決定性的對話,我還是忍不住感到洋洋得意。當時我們認識不久,我約她出來見面聊聊。她坐在我對面,不言不語低頭拿著小銀湯匙在咖啡杯裡攪,我逗她講些自己喜歡的事,她居然說喜歡聽古典音樂。
我伸出右手,一把扣住她的手腕。她驚愕抬頭,我把她被扣住的那隻手舉到和她下頷一樣的高度,不疾不徐地說:「那我想,fiddle和妳應該很搭配的。」
她臉紅了。fiddle 其實是一種枷鎖的小名,把頸部和雙手銬在一起,因為形狀曲線玲瓏,宛如小提琴,所以有此愛稱。她只是笑,沒有說話,也沒有抽回手,於是我就知道,她知道自己要的是什麼,也知道我說的是什麼。她是我的了。
* * * * * *
明天早上她要去某大企業應徵工作,在這種時候她總會不自覺地多話起來,把一些瑣碎小事翻來覆去重複講個沒完,其實,講來講去只是在說一件事:她緊張得快死掉了。
「好了,妳講夠了,現在張開嘴,不許閉上。」
「….milord?」
她照辦了,眼中透出迷惑,以及些許的畏懼,因為我刻意在聲音裡注入了嚴峻的調性,動作同樣沒有半點捨不得的暗示讓她覺得可以撒嬌。她跪在地毯上,微微仰著頭,依照我的命令保持著張嘴。我拿了個球形口箝塞住了她的嘴,扣上扣環。
恐怕連每天都在叫病人把嘴巴張開的牙醫,都難以對這等模樣無動於衷吧,我竊笑著想。我喜愛看她柔順地跪著,等候她的命運,她的不安與依賴就像是灰色鷓鴣拍擊的雙翼,既馴良,又渴望掙脫飛去。
「我想妳該明白怎麼回事。妳講得夠多了,太多了。」
她順從地低下了頭,這無聲的臣服動作是在請求我的原諒。但是我並沒有就此放過她的意思。
「現在到床上去等著。我要好好賞妳一點教訓。」
之前我已經讓她非常地明白這個指令裡的意思:到床上去可不是高高興興地一躺,雙腿張開。她惶恐地望著我,似乎還想抗議什麼,我雙手抱胸,一語不發俯視著她,當看出沒有討價還價的餘地時,她屈服了,手腳並用地爬到了床邊,伏在雪白的床單上。我取出純黑的絨繩,反綁她的雙手,繞過胸部,她在我的手底彷彿一把巧妙紮束的波斯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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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初我們去選繩子的時候,我選了黑色的,她羞澀地問我:「…我聽說好像很多人都買紅色的繩子,milord。」
「對對,我們店裡紅色是賣得最好的。」店員打蛇隨棍上地接話。
我笑了一下,堅持要黑色。付了錢走出店外,她拿著新繩子乖巧地跟在我身後,打開車門要上車前,我按住她的肩膀,一手輕輕拈起她的下頷。
「當然要買黑色,因為紅色是由我來製造的。」
聽到這句話,她彷彿一道電流通過全身般在我手中顫抖了一下,我捏了一下她的小臉,將她推進車子裡。
我想不出來除了小琴,還有誰會更適合這條純黑的絨繩。在我精確的繩技下,它像是一條靈活的黑蛇,邪門地伸舌吐信,盤繞著她細瘦的手腕、以及因為綁縛而顯得益發秀挺的雙乳,她的皮膚表面逐漸微微滲出透明的汗水,胸口因為心跳逐漸加速而起伏如雲海,我故意裝得無視於她泛紅的雙頰,指尖與繩索在她的軀體上忙碌來去,彷彿一群勤勞的工蟻,建築起一座壯麗的巢城,以殷勤侍候她們的王女陛下,偶爾半有意半無意地刮她一下,小琴就情不自禁地呻吟出聲。
她身體半側,雙手被我反綁在背後,兩腿張開成人字形,我滿意地站在床前,凝視著小琴,她宛如失去自由、陷身於黑色蛛網中央的一隻嬌小白紋蝶,回看著我的眼神中,除了羞澀,更燃燒著莫名的激昂火焰,那是以恐懼為原料而熊熊燃燒的白熱慾火,在所有以身
為牲的燔祭上都可以看到這種火。
「怕不怕?」
「怕,milord。」真是個誠實的孩子,「可是我好想要。」
我點燃了紅蠟燭,手持燭火湊近她的胸口,小琴的雙眼因為害怕而圓睜,睜得很大。我伸手闔上了她的眼睛。
「不要看,閉上眼睛。」
當第一滴融化的蠟液像是一枚紅色慧星精準地墜落在她的左乳尖,一聲低低的叫喊被痛覺從她的喉間激發迸出,我以雙唇覆蓋了她的口,然後慢慢下移,從她秀氣的下巴吻到胸前。
「覺得痛就叫出來,沒關係。」
蠟滴逐漸在她的身上織出一幅鮮紅的抽象畫,有些更順著體表流下,拉出一道道彎曲如虹的弧線。我享受地聽著小琴的每一聲痛楚的輕喊,特別是當我在她沒有預料到的部位突然來上一滴,即使是四肢都已被固定,她仍然會反射性地身體一縮。我也注意到,在小琴兩
股之間那一帶的床單,已經明顯地看得到濕潤的漬痕。
自那天晚上開始,許多個夜晚,我們在撩人到近乎暈眩的氛圍中踐行著旁人難以理解的歡好慶典。如果我這樣形容,我幹的事是先把小琴綁起來痛打一頓,然後跨坐在她臉上,要她用舌頭服侍我的私處,妳還真的有辦法明白,我是何等愛著她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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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取出小琴最喜歡的馬尾鞭。她頑皮地給這根鞭子取了個好笑的外號,叫「雲水拂塵」,因為這根鞭子是以雪白細長的馬尾製成,我會拿這根鞭子當作熱身開場之用,輕輕拂觸小琴敏銳的身體。如果不是因為今晚她戴著口箝,我就可以聽到她滿足的嘆息,像是甘心
沈入湖底的藍寶石。
雲水拂塵如平日一般,溫和地拂過小琴柔軟敏感的身體,但這不是重點好戲:我轉身從櫃子頂上,拿下秘藏了好一陣子的新入手物件,那是一根紫黑格紋把手的勁挺笞條,我握住它,略略比劃一下,它劃破空氣的聲音如同裂帛,證明這是個凌厲的刑具。
我將這根即將施用在小琴身上的刑具遞到她的額前。
「它的名字是紫荊棘。像往常一樣,先致敬。今天妳不能用吻的,所以就用前額碰一下代替。」
在開始鞭笞的之前與之後,我都會要小琴向處罰她的器物行禮,特別是結束之後,她總是淚眼盈盈、滿懷愛意與感激地親吻,如果不這樣,一場刑典就無以圓滿完成。
她的頭部稍稍前傾,以前額碰了一下紫荊棘,這也就是我可以開始行刑的暗號。我抽回這根細長挺拔、微帶殺氣的物件,舉起它,調整一下位置,刷地一聲,在小琴的臀部造出一道鮮明的紅痕。小琴顫抖了,她不能叫喊,只能從喉間滾動著模糊不成語言的聲音,我看不到她的表情,但看到她捏緊了拳頭。
直到紫荊棘完成了它的工作,我解開小琴的口箝,將她翻過身來,抱在懷裡,輕輕撫摸她被汗水濕透的散亂頭髮,我看到她早已滿臉爬滿了淚水,鼻子紅紅地。
「來,現在可以哭了。」
她開始放聲大哭,好像一次要把壓抑累積了幾千年的眼淚都哭出來一樣旁若無人地哭著,我什麼話也沒說,只是抱著小琴坐著,讓她哭個痛快,直到她漸漸轉為啜泣,然後是抽噎,我一手摟著她的肩膀,一手拿起紫荊棘,遞到小琴的唇邊。
「親它一下,謝謝它。」
她的眼淚又流了下來,但是毫不猶豫地、熱切地吻著這根剛剛讓她承受痛楚的刑具,然後她微微側首看我,淚痕未乾的臉上,像是雨後玫瑰般綻放出可愛的笑意。
「…小琴喜歡紫荊棘,也好喜歡 milord 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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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琴偏愛手銬的金屬冰涼質感,我倒是不太願意讓小琴戴著手銬入睡,因為一直保持同樣姿勢,睡醒時會全身酸痛,所以一段時間以後,我就會問她是不是要把手銬解開了。
我在她的身邊抱膝而坐,暗暗希望她明天一切如意。我已經聽她說過好多次,那是她一心想從事的工作;我能為她做的,只有消解她不必要的過度緊繃,願她在面試時展現出素有的美好態度。
哼,那些負責面試的豬頭長官,給我聽好,有小琴幫你們做事,你們公司應該設置香案,虔誠感謝上天的恩典,懂不懂啊!
「小琴知道 milord 心情不好…」
當我一逕胡思亂想著,突然聽到她這樣說,才發現她已經轉過臉來,對著我笑。
我忍不住將她扶起來,也不再問,就取鑰匙將手銬打開,揉搓著她的雙腕,然後順著她的手臂往上,到肩膀,再沿著背脊骨向下,來上一套完整的按摩。
「還痛嗎?」
「已經不痛了,milord 。」
我突然害怕起來。我總是告訴小琴,有任何問題,一定要老實告訴我,要她放心,什麼話都可以對著我說。雖然我自認沒有逾越身為小琴的支配者所擁有的權力,可是我會不會無意間傷害了她?
「真的不痛了嗎?」
她依然微微笑著,沒有直接回答,卻執起我的手貼近她的右頰。
「小琴也希望 milord 明天的考試順利。」
她反身坐進我懷裡,伸出另一隻手,將我的雙腕一齊握住。在她的小手中,一絲甜意沿著我的手腕,流到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