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unsatura
五
在加護病房裡,到我有力量,足夠被人半抱半拉地坐到椅上時,我開始感覺到一種味道。這味道,在離開加護,轉到一般病房時,到我出院後,還一直聞到。到了一般病房後,一兩天,身上插著一堆管子,朋友說我是蜘蛛人,聞著這味道⋯。現世報這個念頭,是在這樣的情況下冒出來的。
這種味道我很熟悉,但卻從沒有在這種狀況下聞到過。特別是,當我男友在房裡或身邊時,它特別重。這種味道,是雜交時候聞到的,或是在充滿男人呻吟聲的三溫暖黑房裡,或是長時間強暴我奴隸時,是性精力彌漫時出現的味道。當時,這種味道令我噁心,很難受。
在聞著這味道下冒出現世報這念頭,到底有什麼啟示?我很明白,靠著這味道出現的提示,我對發生在我身上的種種侵犯,對插進我體內的一切所象徵著的,我比周遭的人多一種獨特的了解。一個虐待狂反過來被虐的一種了解。而被虐,一切都是有須要的。而一切侵犯都是在很文明很有關懷與愛的情況下發生的。我突然非常感激上天給我這次的經驗。雖然我不信神,但我的心情,就只能用這類字眼來形容。一種身不由己,毫不自主的感激,感慨。一種不能自我地,感受到愛的感覺。變態一點的說法是,這些,一切,最終不是侵犯,是救贖。當這想法出現時,我真的嚇了一跳。我是否掉進去那種,受害者反過來感謝施害者的心態?
但,當然,我不是一個受害者。生病是自然。醫病,的傷害有著合理的理由。因此,我更加感激,上天/命運⋯給了我這個非常彆扭的主人,一個具合理性的,被侵犯得蠻慘的經驗。(好了,算不算慘或有多慘是見仁見智的。)
這種反應,對經過創傷的人來說,是經常會有的。一種,自己好小,只是在一個背後有著神奇力量的世界裡打轉⋯之類。但,我有信心。有信心把這次的經驗引導成一個正面的影響,引向一個好的結果。因為我是主人,經常是靠傷害人來表示對他的愛意。如果我沒有這種能力,就真的不要再當S了。
那是一種開懷的感覺。我沒有因為那味道令我噁心而沮喪。我知道,反正心情這麼輕鬆了,我對自己身上的事,都不介意了。我要做的是,如何用我當主人的經驗去處理好身邊人際關係。因為,人總不是獨自活的。打從我進院的第一天開始,我病房就好像每天都有趴體。親朋好友不說,一堆辣妹穿著低腰低胸進進出出。好多意見在那層流轉。第二次手術後更利害,因為家屬變成監導醫療過程的人。
這一切還是很故事性。我家人,雖是醫生但不會國語,所以,不能直接和我醫師溝通,找我在美國的表姐,也是醫生,卻有個台灣同事,二人可以用英語溝通。台灣同事認識我的主治醫師。我的狀況等等訊息,就都繞地球一週地來到我的耳裡。要處理好有點複雜。我得很用功。
但,一個病人又不能太主動地去做安撫工作,這是病人身邊的人做的事。為了尊重他們,我得用一個很婉轉的方法。如,猛看料理東西軍。這種興趣和意願的表示,會滿足親朋,也滿足自己。有時,我會指定房裡的人去賣什麼晚餐回來,我聞過後,他們才能吃。一切好像我玩遊戲時,即興去摸索奴隸的接受度。這是個心理遊戲。
一次, 不知誰找來一團耶和華見証。我還真的乖乖地讓他們按著我的額頭,大聲對我吼出他們對我的祝福。也用心接受他們的話。我表現得還真不錯。
但,在這一切和諧正面的氣氛裡,我不時感到寂寞。因為,少了一個人。我覺得可以了解我這主人的用心的一個人。一次,男朋友發現我脖起,把我衣服解開對我毛手毛腳,令我噁心起來。我無力反抗,只能大叫。這嚇了我男友。我想起,硬上硬來,是我最愛做的事。而能了解我的人不在,我突然好想念他。第一次玩他,他才十九歲。我開始玩SM時的年齡,也只是比他小一歲而已。
有如他為了取悅我,但又不能主動,所以要很婉轉地⋯而我也知道,他的出發點和立場,所以故意不領情地,變本加勵地把他物化⋯
這種互動模式,身邊沒有人了解,所以我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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