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icure
和一些朋友們聊起皮繩愉虐邦參與同志遊行,以及決定成為一個「可見」的 SM 團體的種種。朋友們不約而同地問:「SMer 為什麼要被看見?我現在這樣也很自在呀。皮繩愉虐邦站到明亮的地方,到底為了什麼?」對我來說,由於參與性別運動,「現身」這個從同志運動挪來的策略似乎是再自然不過。在朋友的提問下,我於是重新思考:對 SMer 來說,搞運動、被人看見有什麼意義?為什麼我們要這麼做?
這裡所說的是廣義的現身 — 以 SMer 的姿態出現在大家面前被看見。這包括上街頭參加遊行,也包括皮繩愉虐邦舉辦或參與的種種活動 — 以 SM 人的身分辦 munch 讓更多好奇的人來玩、參加電影或書籍研討會、在園遊會中設置 SM 相關的攤位、受邀到社團或學術研討會之中座談、邀請國外人士或自己上場辦 SM 表演等等。
同時也要澄清:皮繩愉虐邦的成員們選擇以本身面貌示人,但並不表示參加活動的人也必須如此。辦活動時,成員們的身分公開,參加人士則否。曾有人表示「想去看皮繩辦的表演,但又怕曝光」,其實是多慮了。園遊會中經過的朋友畢竟只是因好奇而停駐,來看 SM 表演的人名義上也只是觀眾而已(夜色繩艷表演中還邀請了學者、作家、漫畫家.. 他們都能去當觀眾,你為什麼不能?)。在更私密的活動上,皮繩仍舊尊重個人的隱私,否則就不會有繁雜沒效率的 munch 報名手續,munch 的照片處理也相當小心。事實上皮繩本身的「可見」,反倒是這裡的工作人員必須注重安全的公信保證。
以下談的是皮繩愉虐邦選擇成為可見團體的原因。不願意站出來的朋友們也有他們的好理由,仍是被尊重的。至於皮繩愉虐邦是否達到了期望的目標,路線是否須調整,則又是可另行檢討的事情了。
讀者仍可能擔憂:可是,去看 SM 表演,即使我堅稱只是個好奇觀眾,還是會被懷疑,不是嗎?
對照開頭提及的說法,「SMer 為什麼要被看見?我現在這樣也很自在呀。」上述的憂慮卻證明了我們沒有自己以為地那麼自在。另一種類似的講法是:「SM 是個隱諱的東西,現在這樣地下化才有情趣,公開了就沒意思了。」我個人對這種「現在已經很好/這樣其實更好」的說法一直存疑,覺得這麼說的人還沒看過更理想的境界。皮繩討論區裡頭有位網友決定把自己的房子改裝成調教房,其他幾位網友羨慕道︰「想到能把繩子大剌剌地一整排掛在那兒,就覺得好興奮。」同時,日、美、歐的 SM 環境成熟到能養得起上野、新宿、或 Coventry 每隔幾個月的 SM 表演/party,有 SM 調教房租用的市場,有足夠的養分撐得起三四份 SM 雜誌。相比較之下,一個大家僅能滿足於「能掛起一排繩子就覺得很興奮」的小小幸福感的環境,是不可能撐得起這些活動的。
不敢看 SM 表演,以及不敢掛起一排繩子,都顯現出我們仍必須戒慎恐懼地把自己的身體、心理狀態調整成一個可被讓社會觀看的模樣。只能這樣下去嗎?有沒有可能反過來?
以同志遊行為例。王蘋在今年遊行前說道:「你在家講沒有人會理你,因為就一個人!可是你可以在遊行的隊伍裡,拿著你最想講的那句話。大家都會支持你,因為你講出每一個人的心聲。」這樣的活動會在大眾心目中佔據一個位置,吃下一塊空間。在那之前也許你的朋友同事或許完全沒想過有同志這種人,說起歧視同志的笑話言語沒什麼心理障礙,看到遊行之後,他會覺得必須要小心,要注意(當然也可能起反彈)。這是讓大眾開始調整自己的態度,讓他們不能假裝這族群不存在,發現自己比須去想該怎麼看待他,怎麼與之共處。
在辦「夜色繩艷」表演時的一些媒體報導用了「SM 也可以是藝術」、「這種 SM 不傷身」這樣的標題,有的報導不忘提及我們的表演三點不露(所以還是正經表演)等等。又得澄清,這並不全然是皮繩愉虐邦喜歡的報導方向(為何非得要攀藝術不可?露點哪兒不對呢?)。但可貴的是,我們看到媒體在取向時的掙扎:以往報導 SM 只有理所當然的一種方式,現在不行了。他們必須找新的位置,現在換成他們來為 SM 「開脫」、他們來思考怎麼樣調整「梳理」自己對 SM 的看法以便與 SM 共處。第一次他們不見得能找到好理由(這也在圈內引發該怎麼詮釋 SM 的爭議),但日後我們可教第二次、第三次。
SMer 並不都是同志,但我們有許多經驗可從同運中學習。曾有人跟我感嘆 SM 人的處境比起同志差(這其實也是見仁見智),但同志現在相對開闊的空間是多年血淚這麼慢慢爭取來的。而同運經驗中的爭議與反省也能給我們借鏡。有人擔憂皮繩愉虐邦目前給大眾的印象是否誤導了大眾對 SM 的認識?同志圈也有這樣的爭議:sissy 的 gay 是否讓大眾對 gay 更反感?是否陽光健康的 gay 形象才是好的?這樣的發展也促使 SM 圈內開始思考,怎麼面對我們之間的差異,怎麼共處。
出現在眾人面前的另一個意義,如同一位成員受訪時所說,是讓大眾看到我們「也都是好手好腳的人。」「好手好腳」並非對身體不便的朋友不敬,而是個比喻,意味著 SM 人不再是抽象的概念,而是一個面對面,可以與之溝通,必須以互為主體的方式去交誼互動的「人」。而和不同的人認識、相處,總會有些衝擊,讓人重新思考、界定自己。
兩次遊行後,我們都談起發傳單時與路人對話的新奇經驗。有些人興奮地問東問西,有些人走避。在今年的台北同玩節,皮繩愉虐邦也設了個攤子,藉著示範、教授繩縛的方式與遊客互動。引用朋友的話:「被綁的人有的覺得很新奇,也有嘴上一直說不要的,但氣氛還不錯,」「還有許多伴侶來玩,綁完之後拍照留念,牽著另一半走到攤位外面準備遊街,頓時所有人都拍手叫好,」「有人剛剛體驗過,連忙拉著她的另一半也來體驗。 看著她細心地把新學的繩縛,繞在另一半的身上,生活中的 SM 情趣也不再那麼遙遠了。」
SM 就出現在面前,其實不那麼遠,可以和它對話,而且大家都可以做做看。說不定還會喜歡。
藉著這樣去與大眾接觸,我們希望有那麼一天,你可以在家裡掛起繩子鞭子,拿小皮鞭當作手機吊飾。SM 這個選擇看得見,並且如同生命中的其他選項一樣,沒有什麼理由不可以。
「SMer 為什麼要被看見?我現在這樣也很自在呀。皮繩愉虐邦站到明亮的地方,到底為了什麼?」
如果,我,真的自在的話,會怎樣?
喔、要是真的自在,就不會去在乎「有其他人站出來」這檔子事了,
更不會有興趣去問「為什麼要站出來」這類的問題了。
選擇了”被看見”的朋友想法前衛.
謝謝幫助臺灣成為更開放的社會.
:)
實際上美國很多地方民風非常保守.
最初”被看見”是我無法想像的, 現在,
我考慮考慮。
朋友或陌生人對我的看法,我不是非常在意,
但是家庭成員對我的看法是相對地難忽略。
最近一連參加了彩虹遊行與彩虹園遊會的活動,因為接觸多了,見怪不怪,對同志,對sm都覺得很平常,
無意間,昨天在辦公室, 忘形的試探性與同事提起,
沒想到他們聽到不同的性別認同的直接反應,
竟是”好可怕呀!!”……我辦公室的人大多是公務員出身,還真的很保守呢!!
去年的同志遊行,著眼點在去汙名化,曾經同志與SMer還為誰比較容易被污名化,起過小小認知上的紛爭
今年仍共同演出,表示污名化疑慮應該是不在了
為什麼要站出來,跟是不是你我站出來,其實意義是不太一樣的
站出來後”被看見”的意義在哪裡,又是另一層想法
epicure文中分述的好細膩又有條理,清楚的點出參加活動後,心中的五味雜成與未來期許
我跟我男友堅決反對汙名化!應該站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