枷鎖邦國 — 談 Goreans(三)

◎Julia Gracen, Salon 網路雜誌, May 18, 2000
譯: epicure
感謝 Salon 授權翻譯

準男主盤算真綁架

同時,女人的繁殖選擇也要求她們與不會把家庭暴力加諸於她和孩子、能依靠、能在家中扶養孩子的男人配對,而不是時常跑到隔壁村子去打打殺殺然後帶個新女朋友當戰利品回家的男人。

所以,雖然暴力與征服在人類演化中確有其角色,但合作與協調也如是。況且,和部份演化心理學家所抱持的男子氣概個人主義浪漫想法相反,愛好和平的男人留下的後代可能至少和善鬥者一樣多,甚至更多。許多情況下,這兩種類型都有其在不同環境下的價值,並同時體現在男人和女人之中(Gorean 好像要我們相信女孩只繼承媽媽的基因、男孩只繼承爸爸的)。簡而言之,大部分演化心理學家同意,是人類繁殖策略的彈性與多樣性使得人類如此成功,也因此今天我們身邊混雜著各種各樣類型的人 — 其中只有少數符合 Gorean 的理想型。

那麼,支配與服從情境的性吸引力又是怎麼來的呢?「為什麼,」Marcus of Ar 問道:「為什麼女人發現自己在肉體層次上被『叛逆』、『壞男人』、凡事霸道硬來的男人所吸引呢?為什麼男人被服從他們的期望和幻想的女人所吸引呢?」基本上,他問的是為什麼 Gor 系列小說會受歡迎,為什麼 Gorean 情境的線上遊戲這麼成功,為什麼有些人甚至嘗試在生活中實踐這個認為奴役女性是自然且正確的哲學?

幾乎有幾個專家、就有幾種解釋。不過基本上這些理論可歸結為兩點:一,所謂的「蜥蜴腦」理論,認為我們腦中大腦皮質之下的古老部份將性、恐懼、與攻擊做了強烈的心理連結,而我們的意識則擷取了這些連結並發展之。二、「掌控理論」,基本上認為我們的幻想總是想望著我們所沒有的、掌控我們所不能掌控的。答案也許是兩者的混合。

用蜥蜴腦理論合理化 Gorean 理論的問題是:性慾和憤怒、痛苦、以及攻擊的鏈結並不嚴格地和異性戀或性別相連結。統計學上確實有些相關性,但也有不少重複。否則我們在 BDSM 圈中將不會看到男性臣服者和女性支配者,和男同性戀與女同性戀的「皮戀」生活,也不會在異性戀和同性戀關係中都見到有人在支配服從兩種角色之間「switch」。

性別決定論在這些事實之下是很難站得住腳的。但「Julian of London」,一個圓滑、花言巧語、我遇過最善言詞的的 Gorean 辯護人,對這些所謂偏離我們的性別本能的錯亂現象另有一番解釋。他說,現代社會和其錯誤的想法已污染了我們,破壞了我們深層的生物反應。「我個人認為,在一個更自然的社會裡頭,大部分的男人將擁有足以啟發女人內心那服從本能的健全力量,」他說。對他來說,更自然的社會將是 Gorean 形態的,這種社會「讓男人能夠堅強起來」,用他們的力量去征服女人。

沒錯,他的意思就是男人除了心理和情緒上的支配技巧之外,還應該被允許用他們的肌肉,甚至綁架、「調教」、強制性交,如同 Gor 小說常描寫的那樣。徵求女人的自願恰恰是最錯誤的做法,Julian 說:「女人要燃起慾火必須要:一、看到男人有著強大的意志、有霸氣,二、被「奪取」而不是被男人求。這就是『倒在你腳下』的意思。」

雖然 Julian 仍同意認真的 Gorean 生活的基本假設,他對於其實踐方法有著很不同的意見。他認為現今的 Gorean 生活實踐社群不僅「太沈溺在愚笨的科幻習俗裡面」,有著「科技恐懼症」,他們的「教條」也太「固執」。在與 Bear 和其他主人在 Gorean 公開板的尖銳筆戰中,他也從理論上批判了 Gorean 生活在實踐上最基本的礎石:像 sura 這類女人雖是奴隸,本質上仍是自願的。

Julian 認為許多 Gorean 男人並非靠「個人的魅力」或是武力的正確使用來誘發這種自願,而只依賴憑仗著 Gorean 遊戲的「規則」要女人屈服。不過更重要地,他認為整個女性自願的觀念根本是多餘的,甚至是違背 Gorean 信念的。「如果女人對不顯出弱點、不哀求她們而直接奪取她們的那種男主才最有感覺,那麼,既然我知道我是這種人,為什麼還要問她們的自願?所以我不認為自願是必需的。」

Julian 的幻想是綁架、「調教」一個女人,最後使她完全服從他,而免除相關刑責。雖然目前他不僅沒有什麼好計畫,也沒有時間、經濟能力、和一個安全的地方可把那女人「放著」。更不用說,他不想在調教失敗後被抓去關。

何不自己抓個奴來養?

我把掉在桌上的下巴裝回去。Julian 如此理性地討論著他下禮拜為什麼不能提個補蝶網出門抓個女人回家,這倒提醒了我一件事。關於 Gorean 幻想的魅力,目前最普遍的假說是:這是社會需求與心裡問題在群體以及個人上的直接反應。連 Julian 本人都間接證實了這點。他說,在實現他的計畫、在綁來的女人前前展現他那「始終如一的意志」前,他的難題是「我們的社會預設了綁架者和強暴者在內心深處都是可悲的人渣。男人得努力扭轉這種印象。」

研究人類求偶長達二十年之久的生物學家 Tim Perper 提及:「男人若幻想著性感的女人是為了服侍男性的性愉悅才存在的,那是因為他想要這種女奴,但得不到。」Perper 也指出許多女性的服從幻想的弔詭本質:女人雖幻想自己被支配,她事實上仍指導著整件事情的進行。她的「主人」所作所為都是她想要的,而且根本配合著她那富含充沛想像力的慾望。在我們的腦中(或著在小說中),我們總是有支配權的。許多女人並不想讓這些幻想實現在她們無法主導的真實生活中。

Marcus of Ar 說:「幻想是一個測量我們渴望什麼、自認為缺乏什麼的儀器。」歷史學家 G. R. Foote 也把其他的幻想世界拿來比較:「如果在 艾茵蘭德(Ayn Rand) 和《異鄉異客》(Stranger in a Strange Land‎)的時代就有 Internet, 不知它們是否也會紅起來?它們都描寫了一個強大而一致的『另類世界』。… 青少年期的我也曾相當對蘭德那簡單而明快的世界觀著迷。」

許多人需要這種簡單與明快感,尤其是在這個文化轉變的社會中。一個簡單的組織原則,例如生物決定論或神學創造論,能給掙扎在個人的不滿、親密關係的挫敗、或著自身在權力結構中的渺小感中的人們極大的安慰與支持。

在許多男角色扮演者的「人物」自介中,我很驚訝地發現除了描寫他們多麼高大、有著多麼結實的肌肉和優越的體能,許許多多的人也寫到了過往經驗中被背叛、被女子欺騙、或著對女人普遍地不信任。對一個經歷過情感被拒絕、玩弄、與背叛的人來說,一個永遠不會離開他、服從他每個心意 — 而且根本就因服從他而感到愉悅 — 的女奴,自然有著特別的吸引力。

Gorean 男子們一致抱怨著今日社會殘害了他們的男性自尊、讓他們無法淋漓盡致地發揮男子氣概。(「一個沒有奴隸的男人怎麼能稱為男人呢?」Norman 的一個角色這麼說。)Gorean 男人說,現代習俗與文明要為現代男性的窒息與毀滅負全責,不過其中責任最大的就是女性主義。如果男人這麼覺得,Gor 小說中無限制的「超男子氣概」就不難理解了。

重新創造 Gor 的虛幻世界,即使只在角色扮演遊戲中,給了男人們一種正為他們受挫的男性氣概「做些什麼」的感覺,因有了行動而得到紓解。而那想像出的敵意和關於誰才「適當地」重現了 Gor 世界的真實辯論都為他們在更大的真實世界中遭遇的憤怒和挫折提供了出口。線上 Gorean 生活提供了一個表演場,男人在裡面可以爭奪領導權、支配這個次文化。Internet 上的 Gorean 社群給他們一個勝利的機會、一個征服敵人、控制女人、一個去改變社會的機會。這樣的人生不是很棒嗎?

另一方面,女人擁抱 Gorean 思想的理由似乎更複雜。一個女性 Gorean 角色扮演玩家 Fern Maiden 說:「我認為有些女人就是有超強的服從、照顧本能。」不論服從性是天生的還是社會化的,我們當然不能傻傻地讓為人類行為和心理需求不會走到極端。Gorean 認為所有女人都有的特質也許確實在部份女人身上有。

而且,對文化的索求和性別限制不滿的也不限於男性。對女性主義的反挫也發生在女人身上。許多女人以為女性主義要求他們冷靜、果決、獨立,而她們不喜歡這種壓力,於是尋找方法來釋放她們所見的壓力。投向 Gorean 式奴役的懷抱只是其中最基端的一種。

在《Gor 的傭兵》中,一個角色邊看著女奴跳舞邊同情起地球上的女性來:「然後,我突然深沈地為地球上的女人感到悲哀。Fequia 現在完全脫胎換骨了。華美可人的 Fequia 現在多麼徹底地遠離了那惡意的騙局、謊言、與欺騙,那些場面話,反生物本能的角色的那些撕毀人格的、貧瘠的、缺憾的、退縮的、負面的虛偽,那違反自然而且病態的政治,那些怪物與變態的操弄。我不禁想起,地球上究竟還有多少女人也祈求著她們也能戴上項圈、在 Alar 營地的火光前為戰士們裸身獻舞呢?」

Fern 認為 Gorean 的魅力也許根源於一個更簡單的人性(而不只是女性的)渴望 — 用稚氣來迴避責任:「他們想躲掉為自己做決定的責任,而交給某個人來處理生命中的所有難題。」她這麼說 Gorean 奴隸們。對 sura 這類的例子來說,這個解釋似乎格外適切:她們完全否決了自己之前的自立和能力,因為照顧自己生活的艱難瑣節總使她們不快樂。許多心裡學家會說,一個人與過往的個人現實越難以共處,就會越強烈地否決或否認它。

雖然許多女人能理解 Gor 式「霸道男子」的魅力所在,有些專家認為這種魅力更有可能來自這個事實:強勢、聰明的女人希望有個配得上她們的伴侶,而不是因為她們幻想起女人聽男人的話趴在腳邊就會把持不住。很少女人會尊重欺侮人、或自大的渾球,而這些特質卻常與男子氣概的迷思關聯在一起。幾乎每個與我談過的人,不論男女,都了解支配 — 服從幻想可為性愛生活增添情趣。但大部分人,呼應了 Julian 所說,也都認為在臥房之外還想要到處支配,只為了感覺「像個男人」的傢伙是可悲而可笑的。

我懷疑這麼一個靜態的權力結構下的關係到底還有什麼挑戰或樂趣。一但你征服了一個女人並把她完全照你的意思扭轉,接下來還有什麼好玩的?確實,我們很多女人都認為真正堅強和有自信的男人是很有魅力的。「我也這麼覺得,」Fern 說,「但這不是因為我愛服從 — 反而是因為我不愛服從。軟弱的男人很無聊!」

(全文完)
Salon 網路雜誌, May 18, 2000

關於作者

Julia Gracen 來自南卡羅萊納州 Charleston, 現為專業作家。